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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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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

“夷則,元熹回來了。”

電話那頭,溫嵐的聲音顫抖,不可言喻的恐懼順著聽筒蔓延而來,感染了謝夷則。

他緊張了起來,握著手機的左手肌肉已經不受控制的開始顫動。

“你在那裏?你是怎麽得到的手機?”

經過最初幾秒的呆楞後,謝夷則迅速緩過神,一開口,他上下兩排牙齒磕在一起,擠出發顫的聲音。

此時,他正在開會,聆聽下屬對公司產業重心的調整方案。一遍是下屬振聾發聵的報告聲,一邊是摻雜著嘶嘶電流聲的驚恐尖叫,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攪得他心煩意亂。

他深吸一口氣,給了秘書一個眼神,示意了一下,也不管對方有沒有看懂,他都匆忙起身退出了會議室。

報告做到一半被打斷的下屬嘟囔著發出疑問:“謝總怎麽突然走了?”

“好像是他妹妹打來了電話。”

“溫小姐?聽說謝總為了獨攬大權,霸占公司股份,不是將溫小姐給強行送進了精神病院嗎?”

會議室的隔音效果並不好,謝夷則背對著透明的玻璃門,將裏面的各色議論聽了個真真切切。

溫嵐與他同母異父。

三個月前,她被醫生診斷為精神分裂,謝夷則將她送進城南的一所療養院治療。

按道理來說,她在療養院中是接觸不到電子設備的。

謝夷則大惑不解。

但電話那頭,溫嵐開始崩潰,壓抑的哭聲中飄出輕飄飄的一句話:“他將殺死我們。”

謝夷則啼笑皆非。元熹是他商業夥伴的獨子,年僅二十二歲,聽說才從大學畢業,現在正在國外讀商學院。

按輩分來講,元熹叫他一聲叔叔都不為過。

至關重要的一點是,他和元熹壓根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,滿打滿算,他見過元熹的面數都沒超過一只手,結仇就更談不上。

謝夷則的第一反應是溫嵐犯病了。

醫生告訴過謝夷則,溫嵐的病情隨時可能加重,受不的一點刺激,意識到之前的質問很有可能已經傷害到了溫嵐,謝夷則即悔恨又無奈,他咽下疑惑,盡量不去思考溫嵐為什麽會一口咬定元熹將殺死他們。

壓住脾氣,他順著溫嵐的話輕聲細語道:“阿嵐,你別擔心,他沒有理由殺死我們的。”

但溫嵐似乎正處於另一個時空,她將自己與外界隔離開來,也不聽謝夷則在說些什麽,單純地重覆:“他將殺死我們……他將殺死我們。”

她的聲音尖利,越來越像被厄住喉嚨的野獸在瀕死前發出的嘶鳴。

意識到她似乎到了極限,隨時可能一口氣上不來,噎過去。

謝夷則的心揪在了一起。同時,他心裏清楚,越是這種時候,他越不能慌張。

他極力耐住性子,安撫道:“阿嵐,你稍微冷靜一下,聽哥哥說,我們和元熹遠日無仇,近日無怨的,他沒有理由會殺我們的,而且話在說回來,即便到了那一日,我也會保護好你的。”

謝夷則的聲音伴隨嗞啦嗞啦的電流聲傳入溫嵐耳中,或許是他的安慰起了效果,溫嵐當真冷靜了下來。

那刺耳的尖叫聲逐漸消失,隨之而來的是低沈的抽噎。

謝夷則見有效果,頓了頓又說:“阿嵐,你是不是想家,想哥哥了,我明天就過去看你好嗎?”

電話那頭溫嵐一直沈默不言,任由謝夷則噓寒問暖,直至聽著他講得差不多了,似乎要掛電話了,溫嵐突兀道:“哥,你相信我嗎?”

“什麽?”謝夷則一頭霧水。

他著實不明白溫嵐為什突然冒出這麽一句。

溫嵐太了解謝夷則的性格,知道他絕對理性,所以才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實情。

今早八點,她頭突然開始抽痛,宛如有人拿著小鐵錘敲打她的神經。

一陣天旋地轉後,她的腦袋宛如被塞滿的抽屜,又被強行塞進去了許多原本不屬於她的記憶。

更扯淡地是那些記憶屬於她,或者換個通俗易懂的說法,那些記憶屬於100天後的她。

從離開療養院開始,到被偽裝過的車禍結尾。

毋庸置疑,她重生了。

“哥,也許我接下來的話對你而言可能顯得有些荒唐,讓你覺著我病得更重了,但事實就是如此。”溫嵐似乎從驚慌失措中緩了過來,她聲音沙啞,語氣正常。

自從溫嵐被確診為精神分裂癥後,很長的一段時間內,她都是恍恍惚惚的,乍聽她用如此正常的語氣講話,謝夷則著實吃了一驚。

他這一怔,錯失了先手,溫嵐那邊繼續丟出晴天霹靂:“哥,我擁有了未來一百天的記憶。”怕謝夷則不明白,她又小心翼翼解釋:“或者你可以理解為我重生了。”

這話一出,溫嵐心都提上了嗓子眼,雖然隔著電話見不到謝夷則的臉,但長久的沈默,讓她腎上腺素飆升,臉頰憋得通紅。

沒出預料,謝夷則第一反應是質疑,他道:“阿嵐,或許我需要為你換家療養院了。”

將心比心,如果有一天,她遇到相同的情形,同樣有人告訴她自己重生了,她的選擇也會是這個人瘋了,更何況她本身就是個瘋子。

所以她所言不被謝夷則相信,也是情有可原。

“哥,你相信我。”語言在這個時候蒼白又無力,溫嵐毫無辦法,幾近狡辯道。

於此同時,謝夷則的秘書已經出來催過三次,第四次走出會議室,悄無聲息來到他身側,提醒道:“謝總,他們討論的差不多了,需要您過去拍板做最後的決定。”

謝夷則餘光透過磨砂玻璃,視線從會議室長桌的一頭移動至另一頭。

與會人員已經結束了議論,看似正襟危坐。

謝家經營著一家傳媒公司,歷經父子二代,好不容易做大,在行業裏穩住了腳跟。但隨著影視寒冬期到來以及大廠入行的沖擊,謝家控股的星盛傳媒前路迷茫。

今天,原計劃是部署如何進軍游戲產業。

瞥了眼表,發現已經耽擱了半個小時,謝夷則有些煩躁,他迫切地希望能盡快結束談話。

幾近敷衍道:“阿嵐,我想我這周六能抽出時間去看你。”

電話那頭,溫嵐聽聞此言,再度慌張了起來,即便看不到這邊發生了什麽,但一起長大的情義讓她對謝夷則的一舉一動都格外熟悉,她感覺到了謝夷則要掛電話。

同時她心裏也門清,謝夷則嘴上說周六,但他工作很忙,原記憶中,他再來療養院已經是一個月後,溫嵐知道等到那個時候,一切就都晚了。

搶在謝夷則掛電話前,她火急火燎道:“哥,你先別掛電話,你聽我說,今天你會見到元熹,他是你這此業務擴展後,合作公司的幕後老板,我記得你告訴過我,你倆的第一次見面時間是下午兩點多,跟他一起來的有兩個人,一個是你合作公司表面上的老板,另一個是他助理,個頭不高,長得比較白凈。”

溫嵐語速又快,講得字又多,氣息有些不夠用,她換了口氣,接著又道:“哥,你當心這個助理,千萬別和他有任何接觸,即便他打翻了咖啡潑了你一衣服,你也別對他感興趣啊!!”

謝夷則幾乎被她這套充斥著粉紅氣息的無腦言論氣笑了,一直按捺著的火氣也蹭蹭往上冒,幸好他今年也不過二十八歲,血壓還不高,不至於暈過去。

他責怪:“你在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話,沒有其他事情的話,我就先掛電話了。”

也不給溫嵐反應的機會,謝夷則幹脆利落地按斷了通話。

他深吸了一口氣,稍微調整了一下,便舉步走向會議室。

然而才一推開門,這次項目的負責人神情激動,異常亢奮道:“謝總!我們原本是想讓你拍板決定率先收購那家游戲工作室,但也就是兩分鐘前,我接到了電話,新世紀那邊同意了,並且他們下午就有可能就來和我們簽合同。”

謝夷則怔了一下。新世紀是家口碑很好的游戲制作公司,也是謝夷則團隊第一個考慮收購的工作室,但合同談了三次,也沒談下來。

不知道是不是被溫嵐所言影響了,謝夷則多少生了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。

他坐回位置的同時多嘴問了句:“是誰來簽這個合同?約在什麽時間?”

“聽說是新世紀的老板,至於時間,大體約在下午兩點,謝總你看,你這邊時間安排的過來嗎?”下屬興高采烈。

兩點鐘這個毫無影響的巧合將謝夷則的喜悅沖淡了一些,他扯著嘴角,苦笑了下,不過依舊敬業,對於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,他不想錯過。

只見他扭頭瞥了眼秘書,秘書福至心靈,迅速明白了他傳遞過去的訊息,忙不疊打開平板,動作麻利,瀏覽了一遍這周的日程安排後,給出了確切的回覆:“謝總,您今天下午沒有安排。”

謝夷則嗯了一聲,道:“簽合同的時候,你聯系我。”

語罷,他便起身,將會議交給下屬,心事重重離開。

他的辦公室位於大廈十樓,而會議室安排在三樓,等待電梯的間隙,溫嵐那些沒有道理的言語又被他翻了出來,細細回味。

說老實話,溫嵐並沒有傳遞太多有用的訊息,頂多也就牽扯到了兩個莫名其妙又毫無邏輯的人。

謝夷則搖了搖頭,收攏思緒,暗罵了自己一聲多疑,於此同時,心道:“阿嵐精神不穩定,胡思亂想,我也跟著說風就是雨,下午兩點這麽稀松平常的時間,被她說中也就說中了唄。”

正想著,電梯叮咚一聲,從樓下上來了。

電梯門是鈦合金上鍍了層黃銅,金光閃閃,富麗堂皇。

但隨著它緩慢開啟,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風衣中的人逐漸映入了謝夷則眼中。

他高且瘦,並且帶著口罩和墨鏡,臉上的皮膚沒有一絲一毫裸露在外。謝夷則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,幾乎是下意識動作,他往後撤了一步。

正是這一步,讓他避開了致命一刀。

原來是電光石火之間,那位包裹地嚴嚴實實的神秘人竟從衣袖中摸出一把水果刀。

他毫無章法,持刀便沖謝夷則腹部而來。

“謝夷則,你這個混蛋,我殺了你!”沙啞幹裂的聲音惡狠狠道。

被迫增大的間距給了謝夷則更多反應的機會,他幾乎是當機立斷,朝左跨了一步,水果刀堪堪擦著他的衣服而過。

正如老話所言在橫也怕不要命的,謝夷則躲得艱難,他身上的襯衫被劃破,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道血痕。

毋庸置疑,如此大的響動引起軒然大波,員工們紛紛從會議室裏湧了出來。

而大廈保安也趕了過來,在員工和保安的通力配合下,才堪堪將發狂的神秘人控制了起來。

謝夷則倚著墻氣喘籲籲,隔著人群狼狽道:“我是欠你錢不給嗎?”

大廈保安都經過專業培訓,身手了得,他們將襲擊者死死按在地上。

他墨鏡在追逐中不翼而飛,此刻正臉朝下,極力反抗,那從半擡著臉上發出的視線,若半月未曾進食的惡狼,恨不得將謝夷則咬碎了嚼爛了。

“你這個劊子手!劊子手!”神秘人額上青筋暴起,大吼大叫:“我們家季白會抑郁全是因為你這個該死的混蛋利用權利打壓他,不給他接戲。”

“季白?”謝夷則對這個名字一點概念都沒有。

其實這會謝夷則也回過味了,這位八成是那位尚未謀面,叫季白的家夥的腦殘粉。

季是個很罕見的姓,如果公司推過這個人,謝夷則一定能記得。保險期間,他將目光投向匆匆趕來的秘書,秘書也搖頭,表示從未聽過這號人。

“如果我沒得老年癡呆,忘記了什麽人的話,那麽我敢肯定我並不認識這個叫季白的人。”他諷刺道。

襲擊者心疼地嗚咽:“如果有可能,我希望你永遠也不要認識我家哥哥,他那麽優秀,為什麽要在未來攤上你這種惡心的老板。”

謝夷則一下子抓住了重點,他質問:“你口中的未來是什麽意思?”

“未來!未來!”襲擊者哈哈大笑,高聲念著這個詞。

此外,他宛如羊癲瘋發作,突然抽畜了起來,按住他的大廈保安嚇了一跳,害怕擔上責任,忙不疊送了手。

這一松手,襲擊者從地上一躍而起,激昂慷慨道:“是滿天諸神給了我這個機會,讓我的靈魂能從未來回來,親手解決你這惡毒的家夥。”

此話一出,所有看熱鬧的人大失所望,紛紛在想:原來是個瘋子。

耳中充斥著細微的窺視欲沒有得到滿足的喟嘆聲,謝夷則表面面無表情,冷靜地指揮著,一邊吩咐保安遣送行兇者去警局,一邊示意圍觀群眾們散了。

秘書逆行,穿過圍觀人群,送來西裝外套,擔憂道:“謝總,你的傷沒事吧?”

謝夷則視線一瞥,便見小腹處留有一道淡淡的血痕,倒不是特別疼,他便沒當回事,穿好衣服,遮蓋住傷處,道:“不是什麽大事,你去吩咐公關部門,想辦法先瞞住這件事。”

想了想,他又囑咐:“另外,你在公司裏找找看,有沒有個叫季白的人。”

秘書點頭應許後離開。

當真四下無人後,謝夷則四肢僵硬,久久不能動彈,倒不是他被沖撞著了受了驚嚇,而是驚恐於來自未來一詞。

這是他今天聽到的第二例。

謝夷則問自己:“難不成真有重生這種荒唐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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